诗词 | 《水龙吟·次韵章质夫杨花词》 苏轼 |
释义 | 《水龙吟·次韵章质夫杨花词》 苏轼
宋代
苏轼
似花还似非花,也无人惜从教坠。
抛家傍路,思量却是,无情有思。 萦损柔肠,困酣娇眼,欲开还闭。 梦随风万里,寻郎去处,又还被、莺呼起。 不恨此花飞尽,恨西园、落红难缀。 晓来雨过,遗踪何在?一池萍碎。 春色三分,二分尘土,一分流水。 细看来,不是杨花,点点是离人泪。 作者简介(苏轼)苏轼(1037-1101),北宋文学家、书画家、美食家。字子瞻,号东坡居士。汉族,四川人,葬于颍昌(今河南省平顶山市郏县)。一生仕途坎坷,学识渊博,天资极高,诗文书画皆精。其文汪洋恣肆,明白畅达,与欧阳修并称欧苏,为“唐宋八大家”之一;诗清新豪健,善用夸张、比喻,艺术表现独具风格,与黄庭坚并称苏黄;词开豪放一派,对后世有巨大影响,与辛弃疾并称苏辛;书法擅长行书、楷书,能自创新意,用笔丰腴跌宕,有天真烂漫之趣,与黄庭坚、米芾、蔡襄并称宋四家;画学文同,论画主张神似,提倡“士人画”。著有《苏东坡全集》和《东坡乐府》等。 水龙吟·次韵章质夫杨花词翻译及注释翻译 注释 水龙吟·次韵章质夫杨花词赏析苏词向以豪放著称,但也有婉约之作,这首《水龙吟》即为其中之一。它藉暮春之际“抛家傍路”的杨花,化“无情”之花为“有思”之人,“直是言情,非复赋物”,幽怨缠绵而又空灵飞动地抒写了带有普遍性的离愁。篇末“细看来,不是杨花,点点是离人泪,”实为显志之笔,千百年来为人们反复吟诵、玩味,堪称神来之笔。 上阕首句“似花还似非花”出手不凡,耐人寻味。它既咏物象,又写人言情,准确地把握住了杨花那“似花非花”的独特“风流标格”:说它“非花”,它却名为“杨花”,与百花同开同落,共同装点春光,送走春色;说它“似花”,它色淡无香,形态细小,隐身枝头,从不为人注目爱怜。 次句承以“也无人惜从教坠”。一个“坠”字,赋杨花之飘落;一个“惜”字,有浓郁的感情色彩。“无人惜”,是说天下惜花者虽多,惜杨花者却少。此处用反衬法暗蕴缕缕怜惜杨花的情意,并为下片雨后觅踪伏笔。 “抛家傍路,思量却是,无情有思”三句承上“坠”字写杨花离枝坠地、飘落无归情状。不说“离枝”,而言“抛家”,貌似“无情”,犹如韩愈所谓“杨花榆荚无才思,惟解漫天作雪飞”(《晚春》),实则“有思”,一似杜甫所称“落絮游丝亦有情”(《白丝行》)。咏物至此,已见拟人端倪,亦为下文花人合一张本。 “萦损柔肠,困酣娇眼,欲开还闭”,这三句由杨花写到柳树,又以柳树喻指思妇、离人,可谓咏物而不滞于物,匠心独具,想象奇特。 下阕开头“不恨此花飞尽,恨西园、落红难缀”,作者在这里以落红陪衬杨花,曲笔传情地抒发了对于杨花的怜惜。继之由“晓来雨过”而问询杨花遗踪,进一步烘托出离人的春恨。“一池萍碎”即是回答“遗踪何在”的问题。 以下“春色三分,二分尘土,一分流水”,这是一种想象奇妙而兼以极度夸张的手法。这里,数字的妙用传达出作者的一番惜花伤春之情。至此,杨花的最终归宿,和词人的满腔惜春之情水乳交融,将咏物抒情的题旨推向高潮。篇末“细看来,不是杨花,点点是离人泪”一句,总收上文,既干净利索,又余味无穷。它由眼前的流水,联想到思妇的泪水;又由思妇的点点泪珠,映带出空中的纷纷杨花,可谓虚中有实,实中见虚,虚实相间,妙趣横生。这一情景交融的神来之笔,与上阕首句“似花还似非花”相呼应,画龙点睛地概括、烘托出全词的主旨,达成余音袅袅的效果。 水龙吟·次韵章质夫杨花词创作背景这首咏物词约作于宋神宗元丰四年(1081年),时为苏轼因“乌台诗案”被贬谪居黄州的第二年。章楶,是苏轼的同僚和好友。他作有咏杨花的《水龙吟·燕忙莺懒芳残》,原词曰:“燕忙莺懒芳残,正堤上杨花飘坠。轻飞乱舞,点画青林,全无才思。闲趁游丝,静临深院,日长门闭。傍珠帘散漫,垂垂欲下,依前被风扶起。兰帐玉人睡觉,怪青衣,雪沾琼缀。绣床渐满,香球无数,才圆却碎。时见蜂儿,仰黏轻粉,鱼吞池水。望章台路杳,金鞍游荡,有盈盈泪。” 苏轼的这一首是次韵之作。依照别人词的原韵,作词答和,连次序也相同的叫“次韵”或“步韵”。苏轼在一封给章质夫的信中说:“《柳花》词妙绝,使来者何以措词。本不敢继作,又思公正柳花飞时出巡按,坐想四子,闭门愁断,故写其意,次韵一首寄云,亦告以不示人也。”有人认为这首词作于哲宗元祐二年(1087年),时苏轼与章楶同在京城,交往频繁。但信中提到章质夫“正柳花飞时”出任巡按,则与元丰四年(1081年)四月章出为荆湖北路提点刑狱的经历及季节特征相吻合。故定为元丰四年更为妥当。 水龙吟·次韵章质夫杨花词句解似花还似非花,也无人惜从教坠 苏轼的这首词题为“咏杨花”,而章质夫词则为咏“柳花”,二者看起来相互抵牾,实则不然。隋炀帝开凿运河,命人在河边广种柳树,并御赐姓杨,故后来便称柳树为“杨柳”。柳花亦被叫作杨花,它实际上是柳絮。 杨花虽然以花为名,但是和人们普遍接受的花的印象不一样。它细小无华,既无绚目的色彩,又无醉人的芬芳,实在很难真的被当成花来看待。所以作者说它好像是花,却又不像花。词以摹写杨花的形态开篇,并非直接描写,却非常传神。它写出了杨花的独特物性,同时又不仅限于此,作者仿佛在设身处地体验杨花的命运和际遇。意味深长,空灵飘忽,奠定了全词的风格基调。正如刘熙载《艺概》所说:“此句可作全词评语,盖不离不即也。” 落花总会令多愁善感的人们伤感怜惜,可是这同样负着“花”之名的杨花,任凭它怎样飘零坠落,也没有谁在意。“从”,任。“教”,使。一个“惜”字,有着浓郁的感情色彩。“无人惜”,反衬作者独“惜”。 抛家傍路,思量却是,无情有思 杨花随风飘飞,离开家园,落在路旁。仔细思量,虽说无情,却也有它的情思。 杨花飘零,本是习见的自然现象,但作者不说“离枝”,而言“抛家”,不仅将其拟人化,更赋予丰富的内心世界。杨花“抛家”远行,看似“无情”;而“傍路”又显出内心沉重、恋恋不舍之意,是为“有思”。 苏轼信中说作此词的缘由是因为章质夫出任外官,远离家人,自己“闭门愁断,故写其意”。因此写杨花也就是写宦途漂泊的章质夫,写千千万万离家远行的游子。作者一生辗转各地,对此有着真切而深刻的体验。 萦损柔肠,困酣娇眼,欲开还闭 如果说杨花有思,那么所思为何?应该是和游子一样,思念的是家。对杨花来说,家便是它离开的那棵柳树。作者由杨花引发的联想,因而变为对柳树的想象。你看,那纤柔的柳枝,就像思妇受尽离愁折磨的柔肠;那嫩绿的柳叶,犹如思妇的娇眼,春困未消,欲开还闭。“萦”,愁思萦回。“柔肠”,柳枝柔细,故取以为喻。“娇眼”,柳叶初生时,如人的睡眼初展,故称柳眼。 作者从杨花写到柳树,又以柳树的风姿隐喻思妇的神态,可谓想象奇特,咏物而不滞于物。 梦随风万里,寻郎去处,又还被、莺呼起 这几句既摄思妇之魂,又传杨花之神。游子远去,思妇怀人不归,常引起恼人春梦。柳树大概也如此吧。在梦中,她追寻千万里,好像寻到了夫婿——那游子一样的杨花,只是刚要相逢,却又被黄莺的啼叫惊醒。 唐人金昌绪《春怨》诗曰:“打起黄莺儿,莫教枝上啼。啼时惊妾梦,不得到辽西。”作者化用其意。从表面上看,这几句几乎都是在写人,一个女子的无限幽怨,呼之欲出。但细读之,又不能不说是在写杨柳。随风飞舞、欲起旋落、似去又还,不正是柳絮飘飞的情景吗?至于黄莺儿,也应该常常栖息在柳梢头。作者落笔轻灵,以自己的内心体验抒写杨柳,使之成为人的思想情感的载体。物性耶?人情耶?已经浑然不可分割了。 不恨此花飞尽,恨西园、落红难缀 不必遗憾杨花飞尽,叹只叹西园里百花凋零,难以连缀。作者笔锋一转,由杨花的情态转而为人的惜春伤逝之感。“此花飞尽”,是一花之事;而“落红难缀”,是一春之事。待到杨花飞尽时,正是暮春时节,灿烂春光,不复重来。正如杜甫《曲江》诗云:“一片花飞减却春,风飘万点正愁人。” 这里照应开篇“似花还似非花”,又一次将它与花,即“落红”作了对比。杨花即使飞尽,仍旧不是伤春者怜惜的对象。“不恨”,是承上片“非花”、“无人惜”而言。其实,这是曲笔传情。作者写他人对杨花的态度,表达的仍是自己对杨花命运的关注,看似无情,实则有心。 晓来雨过,遗踪何在?一池萍碎 前面既然已经写到“杨花飞尽”,这首咏物词到这里似乎难以为继了。但作者别开生面,将词意拓展到又一境界。清晨一场风雨过后,杨花已不见了踪影。它在哪里呢?已化为一池浮萍,花残身碎。 “一池萍碎”句,苏轼自注:“杨花落水为浮萍,验之信然。”这是古人的一种说法,并不科学。但作为文学特别是作为抒情诗词,倒也无须拘泥。 春色三分,二分尘土,一分流水 此时的春色,假如可以三分的话,那么两分归于尘土,一分归于流水。“尘土”,是说落花飘零;“流水”,则指杨花落水。总之,春色已尽。由惜杨花,进而惜春光,诗人的情感袒露无遗。 “春色”居然可以分,这是一种想象奇妙而又高度夸张的写法。苏轼曾多次使用,如《临江仙》“三分春色一分愁”,《雨中花》“不如留取,十分春态,付与明年”等。在苏轼之前,已有人这样写。如唐代诗人徐凝的“天下三分明月夜,二分无赖是扬州”,宋初词人叶清臣的“三分春色二分愁,更一分风雨”等,都是经典名句。 细看来,不是杨花,点点是离人泪 细细看来,那水中的浮萍,哪里是什么杨花;一点一滴,分明是离人伤心的眼泪。唐人诗曰:“君看陌上梅花红,尽是离人眼中血。”作者化用其意。比喻新奇脱俗,想象大胆夸张,感情深挚饱满,蕴意回味无穷。 由眼前的流水,联想到思妇的泪水;又由思妇的点点泪珠,映带出空中的纷纷杨花。可谓虚中有实,实中见虚,虚实相间,情景交融。郑文焯手批《东坡乐府》赞之“煞拍画龙点睛”。 《水龙吟·次韵章质夫杨花词》苏轼 拼音读音shuǐ lóng yín cì yùn zhāng zhì fū yáng huā cí shì huā hái shì fēi huā, yě wú rén xī cóng jiào zhuì. 网友评析
这首咏物词约作于宋神宗元丰四年(1081年),时为苏轼因“乌台诗案”被贬谪居黄州的第二年。章楶,是苏轼的同僚和好友。他作有咏杨花的《水龙吟·燕忙莺懒芳残》,原词曰:“燕忙莺懒芳残,正堤上杨花飘坠。轻飞乱舞,点画青林,全无才思。闲趁游丝,静临深院,日长门闭。傍珠帘散漫,垂垂欲下,依前被风扶起。兰帐玉人睡觉,怪青衣,雪沾琼缀。绣床渐满,香球无数,才圆却碎。时见蜂儿,仰黏轻粉,鱼吞池水。望章台路杳,金鞍游荡,有盈盈泪。”
《水龙吟·次韵章质夫杨花词》是宋代文学家苏轼的词作。此词咏杨柳,上阕主要写杨花(柳絮)飘忽不定的际遇和不即不离的神态;下阕与上阕相呼应,主要是写柳絮的归宿,感情色彩更加浓厚。全词不仅写出了杨花的形神,而且采用拟人的艺术手法,把咏物与写人巧妙地结合起来,将物性与人情毫无痕迹地融在一起,真正做到了“借物以寓性情”,写得声韵谐婉,情调幽怨缠绵,反映了苏词婉约的一面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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